許多人簡單地將第三次工業革命等同于制造模式的數字化。而在長尾理論的提出者克里斯·安德森看來,第三次工業革命另外一個核心要素是基于新一代互聯網的“個人制造”,個人制造是“一場工業革命得以發生的最后一塊拼圖”。
個人制造,似乎是一個有些吊詭的講法:與機器大工業緊密相關的“制造”,與“個人”有相當的“距離”。現今的技術文化中,“制造”是大工業的專利,它是同一性、標準化的同義語,是差異性的對立面,它剝奪了人對差異的追求,由此形成的獨斷性延伸至社會各個角落。然而,“制造”本不應離“個人”如此遙遠。亞里士多德認為,“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”。求知本性的外顯,正是將自己或他人的需求與自己的求知過程相結合的過程。設計、創造、制造本就是人求知過程中的組成部分,求知可以使得每個人都會有從事技術活動的沖動。但是,技術的發展,尤其是大工業技術的發展使得作為個體的人與“制造”之間出現一個鴻溝,導致了一種不和諧的狀態。在機器大工業時代,這種“求知本性的外顯”成為少數人群的“技術特權”,多數人的這種需求被人類產生的技術壓制。鏟除這種壓制,釋放每個人“求知本性的外顯”潛能,是當代技術發展應該追求的觀念。
人創造了技術,但人卻成為了“制造”的奴隸。從根本上說,技術是為了滿足人實踐目的的工具,是知識應用的系統,是人類用來完成任務的具有工具性質的方法。信息社會的技術發展和知識經濟時代的技術,給個人提供了表達“異議”的機會,加強了人類之間的交往,在知識的生產上和物理形式的制造上也就具有實現民主的潛能。設計、發明、制造將不只發生在擁有昂貴實驗設備的大學或研究設計機構,也將不僅僅屬于少數專業科研人員,也不再被擁有物質優勢和技術優勢的大工業所獨斷專行,它將趨于扁平化,有機會在任何地方由任何人完成,標準和差異共存,制造不僅為大眾服務,也為小眾服務,而且更加注重小眾間的需求差異。
這樣的制造不再成為人的負擔,而是人的生活樂趣。這是人性上的一個突破,在某種意義上它重新賦予了人在大工業時代喪失的自由。從個人通訊到個人計算,再到個人制造的社會技術發展,都不斷地將過去所缺失的人文關懷灌注到技術的發展中。技術只是一個載體,人類經過長期努力要解決的仍然是對自身的關懷。
人與技術的關系不是靜止、固定不變的,現代人受到自身所發明的工具技術的侵蝕而逐漸喪失的人之本性,也許還是需要通過技術的發展來找回它們。“個人制造”也許會在人與技術間的關系上帶來讓我們驚喜的巨變。